[舞HIME同人] 奈緒日常

 

悠揚的鐘聲響起，迴盪在廣大的青蔥校地上。瓷石磚瓦堆砌的白色校棟，將蔚藍的天空輝映的更加晴明。時值盛夏，少男少女們魚貫走出教室，黃的、青的，初等部與高中部的學生們紛紛湧上劃分有緻的戶外校地，找尋一同吃午餐的好伙伴。今天風華學園又是美好的一天。 


今天結城奈緒又翹了一早上的課，悠閒地躺在初等部頂樓天井上睡午覺，就像躺在野草地那般愜意。她靜靜的躺著，享受著連流雲都幾乎要凝結在天空中那樣的安靜，今天，她的心情很不錯。 


「拍！」 


　所以當她被陣陣女孩的啜泣聲跟譏笑聲從半夢半醒間拉回時，她沒有像以往那樣緊蹙眉頭。只是用有些迷糊的表情，繼續豎耳，然後幾乎在下一瞬間就明瞭天井底下發生什麼事了。 

　 
「阪上同學、不覺得自己那樣的行為有點礙眼嗎？」一個帶著尖銳尾音的女生如是說道。 


─　哀，又來了呀？ 


　　一陣沉默之後，是膠底布鞋與礫石地板的摩擦聲，一個少女悶哼了一聲，像隻虛弱的小貓發出哽住的嗚咽聲，啜泣聲。有些囂張的輕笑聲也在這時響起。 


大概是，被打了吧。奈緒想著，刷得漂亮的黑色睫毛穩穩當當地貼在眼瞼上，並沒有打開。只是豎耳擷取底下傳來的聲音，就這樣輕易地在腦海裡勾勒出所有的影像，畢竟關於這種強勢者欺負弱小的事情，也是她慣常的了。 


一陣水聲響起，刷啦啦掩住原本的嗚咽聲，然後轉變成更淒厲的嚎啕聲。圍繞在旁放肆的笑語則從沒間斷過。 


─ 搞什麼呀….還真是麻煩哪…快點結束吧。 



她有些無奈的想著，慢慢張眼看著一朵形狀像小狗的白色浮雲飄過，接著是形狀像香菇，接著是形狀像花..，然後為著自己的沒創意嘆口氣，總是只能想到小貓小狗小花這樣的聯想，最後才注意到天台底下的人語似乎已經散盡。 

奈緒緩緩撐起自己的身子，像隻飽食陽光的懶貓一樣，伸長了手打了個懶腰，然後慢慢站起來，隨手抓起放在一旁的黑色書包，爬下垂直的鐵杆樓梯。 



「…結城…同學…?」 


─ 耶？慘了!還沒走嗎? 


奈緒猶疑著把臉轉過去，視線剛好對上對方的。 


全身濕漉漉窩在角落的狼狽少女叫阪上冬美，初等部三年C班，好死不死，正是奈緒的同班同學。 





＃＃＃ 



「砰！」力道沒控制好，關得太用力。 

「妳回來啦？奈緒？今天怎麼這麼早就乖乖回宿舍了?」總是笑得沒什麼心機的葵，被那聲過早響起的關門聲吸引，轉過頭來詢問她。 

「唔，那、那個，中山老頭今天大概是吃錯藥了吧，提早下課了。」奈緒有些心虛的講著。沒說出其實是自己對同班同學見死不救又被現場抓包，覺得有些尷尬，所以連下午的課都翹掉了。 



「嗯?這樣呀?」葵歪著頭，想著中山老師對初等部的學生還真好之類的問題。 

「不說這個了，吶，奈緒。」 

「嗯？」 


「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唱歌?」雖然是疑問句，但在葵那雙閃著期盼光芒的可愛眼睛注視下，幾乎變成了難以回絕得肯定句了。 

「嗯?大家是指?」 

「喔~有舞一、千繪、….還有我，很多人很熱鬧的、一起去吧。」 

「為什麼啊？」為什麼挑在這種明顯沒有任何節慶與意義的日子把大家聚在一起？ 


「因為藤乃與珠洲城學姐明天要回來。」 

「喔，那、我不要。」 

「蛤~為什麼啊~那些人你都認識的啊~難得這麼多人~一定很有趣的~去嘛~」 

認不認識跟有趣是兩碼子事，奈緒在心頭嘀咕著。 




若是為了藤乃靜留所辦的聚會，那麼，那傢伙肯定也會出現的。 


自從那次的談話，她跟那隻臭狗之間就有種怪怪的氣氛，讓人忍不住想避開…嗯，好吧，當然也許只是她自己在躲那隻臭狗。單方面的閃避。 



─ 話說回來，笨狗，妳跟那女人現在進展到哪啦..? 

其實那時自己只是，順著話題隨口問問罷了，順便想揶揄一下這個彆扭的傢伙。 


─該不會..?已經那個了吧?嗯?… 


─ ……… 

結果那傢伙在一陣沉默後給了自己一顆強力炸彈。 

─ ………嗯… 


那傢伙居然紅著臉但表情嚴肅堅定的默默承認。 


害得自己都覺得害臊了，狼狽地轉到另一個話題。 



那種奇怪的態度真不適合她…簡直是個戀愛中的小女孩…詭異極了… 


總之，那件事大概是在三個禮拜前吧?本來自己都會出現在草地跟那群人一起吃中餐的，卻剛巧在那段對話的隔天又碰上鴇羽、碧那幾個話最多的傢伙各有忙事的時候 ─ 也就是說如果她傻傻的去老地方吃午餐，就勢必得碰上跟玖我獨楚的窘境了 ─ 所以自己當然很聰明的自動消失了。反正獨自吃午餐對結城奈緒來講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於是就這樣，因為各種巧合，情況就從有心無意地不相見，演變成刻意閃避的意味了。 


還真的很久沒跟那群人一起做什麼了…不過也沒必要一定要跟她們行動啊…不過就是一群經歷過Hime大戰的人，其實也沒什麼真正的友情羈絆… 



「嗯、不去。」思緒轉一圈回來，奈緒斬釘截鐵的再次確認答案，然後走進浴室把葵不死心的說服話語檔在門板外。 




翌日。 




「…...所以說德川綱吉將軍施行「生物憐愛令」其實是因為他…」 

中山老頭的課怎麼老是這樣連續著上啊，每次都講得好專注，老師又不是沒當過學生，怎麼一長大就忘了下課對學生是很重要的事呢…. 

轟轟─ 

手機忽然在抽屜自顧自地震動了起來，嗡嗡作響，卻沒有引起老師跟旁坐的好奇目光，看來奈緒早就是無視上課規範的慣犯了。 

簡訊…? 

─ 今天5點半在KBO大門口見!一定要到喔! 


真是不死心吶…… 


說來說去還是自己的問題吧？明明就很正常，情人，嗯，對，情人之間做那種事本來就很正常的啊，而且說實在的，那兩人除了彼此以外，似乎也無法找別人當情人了，就算問的時候那種事沒發生，以後遲早也會發生的吧？ 

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啊，奈緒把自己的震驚感歸咎於─太快了。 





嗯、對，太快了。本來以為以玖我那傢伙在這方面磨蹭蹭龜毛毛的個性，至少要等個一年才有可能吃到紅豆飯啊，沒想到…才兩個月就….看來不是藤乃靜留那女人太猴急就是玖我比自己想像中的還更……….放得開? 

隨那形容詞一起蹦出腦海的還有一些片段略讓人臉紅的聯想，她搖搖頭，用力甩開那些奇怪的畫面。那兩人糾纏在一起的樣子。 

─ 該死!我在想什麼啊! 

奈緒原本無意識順著後腦杓頭髮的孅長手指，現在用憤怒的力道扯抓著自己髮梢，好像想把自己痛醒一般。 

一定是，太悶了太無聊了…才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她這麼想著，感覺汨汨的汗珠悶在後頸毛細孔上。 

越來越無力的感覺。好悶。 



所以說待會翹課吧。翹睫毛的紅髮少女把視線撇向窗外，默默下了這個決定。 

就當慰勞自己，去自己那個學校最高的寶座，看著那些雲，心情一下就會好起來的。 


＃＃＃ 



去自己那個學校最高的寶座，看著那些雲，心情一下就會好起來的。 




── 才怪。 




才踏過頂樓鐵門檻，一抬頭，奈緒臉馬上僵住。 


五、六名制服穿著方式明顯違反校規的少女，或者背倚鐵網或者屌兒啷噹地站在水泥牆旁邊，總之以一種雜亂又默契的分布方式堵住角落人的去向。角落那人則像隻落敗的小貓一樣，低著頭閉起眼睛，一張小嘴緊抿成一條線，有些碎裂的衣物殘餘圍物繞在她腳邊。 


奈緒心中暗暗哀鳴，很明顯地她正踏入某種犯罪現場。 



一聽到開門聲在場所有人都像約好似的轉過頭看向鐵門，角落的少女也慢慢抬起頭睜開眼睛。 



紅髮少女從那些打向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些很熟悉的東西，惡意、畏懼、厭惡、無所謂..…還有一絲的….企盼。 

本來以她極度討厭麻煩的個性，遇到這種情況的標準反應是：腳縮回門檻內、關門、走人。 


不過今天 ─ 

─ 又是跟昨天同一批人啊…說到底也是這群傢伙害的…若不是昨天太早回宿舍，就不會被葵抓到，被葵抓到聽了什麼藤乃靜留歡迎回來會，然後害我ㄧ整天都為要不要去煩惱…. 


奈緒在一瞬間的就跑過所有的利害邏輯關係，最後做出這個結論。 

她揚起一抹近乎殘忍的微笑，把另一隻腳也踏進天台上，然後，關上鐵門。 


那天，因為是在悠閒吵鬧的午餐時間，所以沒人注意到風華學園Ｃ棟的頂樓傳來一陣陣隱約淒厲的慘叫聲…. 



＃＃＃ 




少女指抓鐵網慢慢的前後搖晃身體，整張鐵網被拉扯得搖搖曳曳，嘎嘰作響。讓蕩蕩的頂樓平台平添了一種規律無機的聲音。嘎嘰嘎嘰…. 




{其實自己是在羨慕那傢伙吧…} 



(那個跟自己很像，卻可以得到救贖的人。) 


跟自己都一樣孤單憤恨的長大，以自己的方式向世界復仇。於是越來越與同儕格格不入，甚至到了人人畏怯的地步。而自己也被這樣的生活方式養出某種踞傲的態度，越來越難對他人引起興趣。什麼都看不起，在與人的疏離絕境中專心一意地執行自己的恨意。 

與人的關係就這樣惡性循環下去。而且也深信沒有人會有耐性來救贖自己這樣的人，也完全不期待救贖童話。 


後來 

後來才發現童話也有實現的機會。千千萬萬中挑一，幾乎就要感謝上帝讓自己碰上的渺小機會。原來真的有那麼一個人，以挑動靈魂的溫柔，犧牲隱忍地去接近一個只擁有傷痛的人。 





只是童話並不是在自己身上實現，罷了。 




(那個跟自己很像，卻可以得到救贖的人，玖我夏樹；那個救贖了她的人….藤乃靜留…..) 




「那個…..結城同學..」 
聽到一道怯生生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五指一鬆，讓鐵網彈回到原有的面貌，然後轉過身去。 


「噯…搞什麼，妳還沒走啊?」修理完那群傢伙後，奈緒就自顧自地陷入思緒裡。完全沒留意到還有人沒走。 


「我….」阪上冬美用一種快要哭出的聲調說著話。 


奈緒這才仔細的打量了對方，女孩的藏青色短裙─如果幾塊勉強掛著的破布也叫裙子的話─被人用利器剪成難以遮羞的地步。蹲在角落，用一種可憐兮兮的表情看著她。 



「噯…..真是..那就早點說啊…是怕我吃了妳嗎?連請求幫忙的話都不敢說。」 


一陣沉默，少女的眼眶底下似乎有委屈的水澤即將氾濫。 


投降。 

「嘖…...我去拿運動短褲。鐵門妳先鎖起來，不是我就不要開門。」，嘆口氣，放開叉著的手臂，搔搔臉頰，奈緒簡短的這樣交代完，轉身走下樓梯去幫女孩找衣服。 



＃＃＃ 

　　 
從風華學園通向市區有很多種方法。其中一條最受學生歡迎的捷徑是從側門出去即可看到的，蜿蜒幾公尺直連市郊的長河堤小路。尤其在夏天時，堤緣芒草被薰風吹成一片片金綠浪潮，煞是好看。此外，堤道上的風是從水面的方向拂過來，因此儘管是在最炙熱的八月中旬，迎面吹來的風也是帶點青草香味的涼風。走在這樣的小徑上，感受炎夏罕有的涼意，傾聽沙沙的娑草聲是一種沉澱心情的享受，因此雖然不像搭車那樣快速，卻總有喜歡閒情逸致的人三兩走在路上。 



沉甸甸的巨大紅日緩緩落下，橘光將河堤上的身影打成長長兩道斜影。 


那是一對很其怪的組合，走在前面的少女頂著一頭俐落紅短髮，一雙帶著野性不馴的眼瞳裡綠光流轉，似乎深沉的在思索些什麼；走在後面的少女踏著小小的步伐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頭，上半身跟紅髮少女是一樣款式的青白色制服，但下半身卻很不合宜的穿著本該在學校運動時才穿的運動短褲。 


「─喂─」紅髮少女像想到什麼似的轉過頭來。 


「妳、過來吧─」她伸出修剪漂亮的指甲一勾，招呼女孩過來。 


女孩微愣幾秒，然後溫馴地上前去。 


「現在開始我要自言自語，其實也不算自言自語，因為妳會聽我講話，不過妳不用搭理我，總之──」 


「總之，有些話我一定要大聲唸出來，否則我一定會爆炸，可是我又不想被當成對空氣講話的白痴那真的很蠢，所以妳站我旁邊聽吧，聽完馬上給我忘掉。」 


少女被這一連串發洩般衝出來的話語給弄得一愣一愣的。 

「明白嗎?」 


「嗯、..明白了。不管結城同學妳說什麼我都不會講出去的…」 

「不是不會講出去的問題，聽完馬上給我忘掉。」奈緒攤攤手，覺得自己似乎悶到快失控了，居然講出這種任性的話。 


好了交代完畢。 


她擺正頭低下眼睛專注的盯著馬路，漫不經心又刻意地走在馬路白線上，步履緩慢而猶疑。 



「那個時候被懷疑我真的就，認了。」那個時候，所有的人群起撻伐她，認為就是她攻擊紫子修女的。那也是Hime們開始互殘的最初導火線。 

─ 反正就是最有可能傷害別人的。 

「只是會覺淂很不爽，為什麼那幾個自以為正義人士的傢伙老是針對我。」尤其是玖我夏樹，那傢伙，胡亂攻擊人到最後連句道歉都沒有哪，哼。若是自己做出這樣的事早就被指責了吧。 


─ 反正就是不被信任。 



夥伴什麼的，也是那麼的虛幻。 



「媛星消失，一切又回到原樣。」呵，不過那樣怎樣呢?本來就什麼都沒有的，不就是回到原本，一個人的日子。媽媽的病本就與媛星無關；媽媽的傷，是因為貪婪的人性。 


即使媛星墜毀也僅僅只是將媽媽從死亡中拉回，現在依舊得靠儀器殘喘下去；白色灰冷的墓碑還是一樣鐫刻著爸爸與弟弟的名字，有沒有媛星都一樣，結城奈緒都是孤單一人，無法從這樣的孤寂漩渦中解脫。 


大家都想得太簡單了，經歷過就不可能完全抹去。否則為什麼她到現在看到藤乃靜留那女人還會隱隱想起摯愛被奪走心被緊緊楸住那樣的狂痛？還會在歡樂的場合突然就想起對方毫不留情揮刀斬擊的畫面？會因為某句話某個場景就聯想就想起被所有人懷疑，狼狽竄逃時憤怒、不解、悲哀的感覺？ 

然後無來由的就受到那樣的情緒影響，暴躁、低落，沒有心情玩樂下去，想馬上退離有人的地方，於是，結城奈緒就成了麻煩，難以伺候的代名詞了。 


我的心情、難以向旁人訴說。不管有沒有經歷過Hime大戰都一樣。 

其實、 

結城奈緒沒那麼堅強。真的一點都不堅強。 


她一連串把內心所有的不滿、委屈跟鬱悶吐出，話語流暢得連自己都懷疑是不是練習過很多遍了。講話沒有邏輯沒有因果，純然的抱怨。不過很多的人名跟特殊用字還是巧妙的帶過。 

最後─ 

奈緒憤怒的踢起腳邊一塊碎礫，為這一連串話語畫下句點。而那小石子只是沉默而無辜的，飛起、然後滾落河堤。 


「呼…..」 
真痛快。 

「現在幾點了？」 


「嗯…那個…5點45分了…」少女像是被從睡夢中吵醒般，慌忙地看看手錶。 

還真乖阿…戴著那樣卡通圖樣的手錶….被選為欺負對象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逆著遠方餘陽，奈緒瞇起雙眼，從書包中摸出手機來看。 

─在５１２包廂喔，等妳喔～ 


手機關無聲，未接來電16通，簡訊一封，總結所有要通知她的話：512包廂，快來。 

就去吧……真是彆扭啊自己…...其實根本就沒什麼…... 


咖一聲俐落合起手機，奈緒把本來規規矩矩提著的書包，往肩後一扛。用一種對女生而言講有點過於有點瀟灑的姿勢，回復到原本那種隨性的步伐，準備赴約。 


「那個…」少女露出下定決心的神情，叫住即將遠去的奈緒。 

「嗯?」偏頭回首。 

「雖然，結城同學叫我馬上忘掉，也不清楚情況…但還是想對妳說一聲…無論如何──」 


「── 請加油喔…」 


加油啊......隨便說加油是一件非常不負責任的事喲…妳知道嗎…不過看在我現在心情還不錯的份上就不吐妳槽了… 


「嗯。謝謝。」奈緒淡淡一笑，然後轉頭離去。 


「啊、還有、今天謝謝妳、結城同學、」女孩手疊交在大腿上，彎下身子隆重地行個道謝禮。聲音從低垂的髮廉中傳出。 


紅髮少女沒回頭，僅只是揮揮手，代表自己聽到了，還有道別。 


遠方，夕陽真正西沉。